【演播室】

　　【主持人】改革攻堅，年終盤點，今天我們來關注人才工作。現在，各地都充分認識到，人才是第一資源，實現高質量發展，必須聚天下英才而用之。今年，山東省將人才制度改革攻堅行動列為九大改革攻堅行動之一，下決心拿出硬核舉措，讓人才創業有保障，讓人才服務有溫度。然而，我們記者在青島調查發現，一些引進來的人才，既沒有保障，也沒有感受到服務的溫度。

　　【播放短片1】

　　【正文】海爾時代風景小區是青島市為推進“百萬人才集聚行動”建成的第一所人才公寓，2014年正式發售。140多位引進人才陸續入住，其中大部分是博士和碩士。當時，政府的信息發布以及媒體報道都強調這個項目位于青島市市南區，享受市南區的教育、商業等配套資源。但是，他們按照《青島市人才公寓建設和使用管理規定》通過審核、買房入住后，卻被告知戶口要落在青島市市北區。

　　【同期】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到現在為止，就懵了，照著全部都是市南（區）來的，最后說只能落（戶）市北（區），就感覺是被坑了。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既然是市政府發出來的人才公寓（信息），那總不會有假吧。我就是奔著市南區的生活資源和教育資源來的，我也是奔著市南區的地角來的，現在要辦房產證了，要落戶了，告訴我是市北區。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家門口的學校不能上，家門口的疫苗不能打。不得不舍近求遠，抱著孩子去更遠的地方接種疫苗，帶著孩子去更遠的地方求學。

　　【正文】為了搞清自己的房子到底“姓南”還是“姓北”，他們跑遍了市里、區里的住建、民政、公安戶籍、自然資源和規劃等部門。

　　【同期】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工作人員：

　　你什么事，你在電話里說。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我有材料，給你看一下行嗎？（沉默）那我的材料你不看了？

　　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工作人員：

　　把你的材料給我，我給遞上去

　　（白閃）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我想來辦戶籍，相關問題咨詢，我應該打哪個電話啊？我們想進去（提供一下材料）（放下電話）他們說電話說，不接待。

　　（白閃）

　　青島市市北區政府工作人員：

　　你找誰就得找誰。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辦公電話您能幫忙打一下嗎？

　　青島市市北區政府工作人員：

　　就是沒有他們的辦公電話。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經過12年的拼搏之后，畢業之后、工作之后，就開始維權。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一直沒有政府部門給我們出來解釋，一直都是推脫式的。

　　【演播室】

　　【主持人】推脫，無人理會。面對一座座機關大樓，140多位人才用盡辦法尋求解答，卻也只得望洋興嘆。政府為吸引人才、留住人才提供的人才公寓卻困住了人才。政府的承諾說變就變，對于人才的訴求，拒之門外，置之不理，著實寒了人才的心。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呢？

　　【播放短片2】

　　【正文】今年5月，青島市市南區民政局的一名工作人員向他們透露了一個信息。

　　【同期】青島市南區民政局工作人員：

　　民政這一塊是負責區劃定名，我們是最有法律效力的。你看一下，這很具體，我們確定界限就在市南這一塊。

　　【正文】工作人員給出一份材料：根據1997年市南區與市北區共同勘界工作確定，寧夏路87號海爾時代風景樓座所處的位置在市南區境內。有了這份材料，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也作出表態，對照國有建設用地使用權拍賣出讓公告中的地塊編號確認：寧夏路87號的土地位置為市南區。

　　【同期】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工作人員：

　　這個編碼是省里給編的，這個編碼是永遠不變的。編碼是市南（區）的地沒錯，登記的370202,02代表的市南（區）。房產證就是依據我們這個登記號來辦的。

　　【正文】雖然小區的房屋不動產權證顯示：宗地圖標注位置是市南區八大湖街道，但“房屋坐落”卻為市北區寧夏路87號。這又是為什么呢？

　　【同期】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工作人員：

　　坐落是派出所出的，不是我們出的。坐落就是門牌號。

　　【正文】原來，市北區寧夏路派出所出具的門牌證明中顯示：“原市南區寧夏路87號現應為市北區寧夏路87號”，那公安部門出具這一證明的依據是什么呢？

　　【同期】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出的這個門牌證明是依據的自然（資源）規劃局的規劃圖是吧？

　　青島市公安局戶政處工作人員：

　　對，規劃圖。它一直屬于市北區。歷史以來它就屬于市北區。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您這個材料是來自于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他們給咱的？

　　青島市公安局戶政處工作人員：

　　對。

　　【正文】球又踢了回來，但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并不接招，明確表示：不知道公安戶籍部門提到的這份文件。

　　【同期】青島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工作人員：

　　這份文件，我不清楚。我真不知道這個文件。

　　【正文】問題再次陷入死循環，如何破題？市南區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認為，關鍵還在公安戶籍部門，他建議可以“找找人”。

　　【同期】青島市市南區民政局工作人員：

　　公安這塊你們沒找找人？

　　【演播室】

　　【主持人】“找找人”，這三個字頗具諷刺意味。這些人才是青島市想辦法甚至頗費周折從四處招來的，卻又讓他們四處求人。相關部門各自為政，政策解釋隔空打架，以至于讓人才公寓屬于哪個區這么簡單的問題，6年無解。解決問題應該靠制度，靠規則，而不是靠“找找人”，托關系。

　　【播放短片3】

　　【同期】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我們安家的這個過程，其實是非常艱難的。

　　青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

　　唯一的結果就是失望。市政府對青島人才引進工作的承諾自己都兌現不了，那你怎么把人才引進進來？如果我要選擇留在這里，我肯定要考慮我的一些生活保障能不能達到，但是如果你都達到不了的話，我是不會留在這里的。

　　【正文】失望之下心生去意的不止這140多位引進的人才，還有在海爾集團超前研發中心擔任軟件架構師的王先生。

　　【同期】青島海爾智能技術研發有限公司 海爾開放創新平臺工程師 王先生：

　　在青島上不了學，其實我們全家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也準備回西安讀書。因為我本人在西安是有房子的，我什么資格都有。

　　【正文】王先生的戶籍在陜西西安，孩子在幼兒園升小學報名的時候，被歸為“外來務工人員”一類。此前，王先生已在青島市李滄區租房居住六年了，居住證也已滿六年。房東在今年1月份才做了租房登記備案，李滄區教體局要求，這項備案必須在2020年8月之前登記滿一年才符合外來務工人員隨遷子女入學的條件。

　　【同期】（電話錄音）青島市李滄區教體局工作人員：

　　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條件，您要是不滿足的話，李滄公辦（學校）是真的接收不了您。那么只能給您兩個建議：第一個，讓孩子先回老家上學；第二個，您只能問問民辦學校，它們有沒有剩余學位，可不可能進行二次招生。

　　【正文】此時，青島的民辦學校招生已經結束。如果王先生的孩子在公辦學校報不上名，就得回戶口原籍所在地——陜西西安上學。為了這件事，他想了很多辦法，求了不少人。

　　【同期】青島海爾智能技術研發有限公司 海爾開放創新平臺工程師 王先生：

　　單位同事紛紛都給我出力，有工會的同事、人力資源部的同事，還有一些搞政策研究的同事，都給我去幫忙找，但是很遺憾。

　　【正文】最后，他向青島市教育局求助。

　　【同期】（電話錄音）青島市教育局工作人員：

　　住了五六年了，你一定有水電費的繳納記錄，這些東西都有吧？

　　青島海爾智能技術研發有限公司 海爾開放創新平臺工程師 王先生：

　　這些都有。

　　青島市教育局工作人員：

　　這也是一個證明

　　【正文】市教育局答復很明確，除了租房登記備案，水電費繳納記錄也有證明效力。王先生還得知，山東省教育廳《關于做好2020年義務教育學校招生入學工作的通知》中要求：各地要健全完善以居住證為主要依據的隨遷子女義務教育入學政策，合理確定入學條件。王先生滿懷欣喜，以為柳暗花明，但李滄區教體局工作人員的答復立即澆了他一盆冷水。

　　同期：（電話錄音）青島海爾智能技術研發有限公司 海爾開放創新平臺工程師 王先生：

　　這個情況下，我們不符合這個要求，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是吧？

　　青島市李滄區教體局工作人員：

　　真的是沒有辦法，沒有可能。

　　【正文】子女就學路被堵上，王先生一家不得不決定離開青島。

　　【同期】青島海爾智能技術研發有限公司 海爾開放創新平臺工程師 王先生：

　　到時候，我的孩子問我，“爸爸，我為什么在李滄區上不了學？”我怎么回答他。我在這里生活了六年，我的孩子讀書都讀不了，我覺得這個很失望。我對青島這個城市，我是有感情的，我工作了六年。但是現實給我無情的痛擊，讓我覺得今年在這個事上很無助。

　　【演播室】

　　【主持人】現實的痛擊令人無助。更讓人感到可笑的是，青島市教育局認為的有效證明，被李滄區教體局給否了。在《問政山東》直播現場，我們的主持人直接將人才公寓和王先生的問題拋給了青島市主要領導。

　　【播放短片4】

　　【同期】（2020年6月4日《問政山東》播出資料）

　　青島市市長孟凡利：

　　作為人才，這是我們青島經濟社會加速發展所急需要的最重要的資源。問題沒得到解決，很有可能過程中相關的部門、相關的區市，大家都真的沒能換位思考，而去想著為不能解決去找一些理由去解釋，所以耽誤了解決的時間。

　　【正文】問政結束后，青島市各相關部門立刻整改。青島市市南、市北區的公安、民政、人社等部門聯合協商，迅速解決了人才公寓行政管理權屬問題。

　　【同期】青島市副市長 市公安局局長 隋汝文：

　　政府對群眾承諾了什么，要兌現什么。群眾有意見，就是政府說話不算數。

　　青島市市南區政府黨組成員 副區長 宋建青：

　　行政管理權屬由市北區劃至市南區，為來青島就業創業的人才提供優質服務。

　　【正文】140多位引進人才的不動產權證房屋坐落地、戶口所在地全部更改為市南區，子女就學、戶籍管理等問題也得到解決。另外，青島市李滄區教體局聯系王先生，審核通過他所提供的證明材料。九月份，王先生的孩子順利入學。

　　【同期】青島海爾智能技術研發有限公司 海爾開放創新平臺工程師 王先生：

　　我的孩子今年9月份能上學了，我非常開心。這樣我在青島這個家，又能繼續生活下去了。

　　【演播室】

　　【主持人】人才留住了，但不免讓人有點心酸。其實，從問題解決的情況來看，并不是什么疑難雜癥，關鍵是想不想去解決。良禽擇木而棲，招賢納士不是一招了之，而是要當好“店小二”，當好“服務員”，設身處地地幫助他們解決衣食住行、家屬安置、子女上學等一樁樁“關鍵小事”，掃除他們的后顧之憂，讓人才生活安心、工作稱心，這樣才能真正留住人才。心安處，才是家。好不容易招引來的人才，莫讓人才寒了心，更莫讓才求人。